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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c在我 糖在胜出

*今天份的更新 1.3w+ 是之前有放出来过的脑洞的完整篇 

*死神守护灵久x普通人咔

*最初的脑洞来源是大森靖子的《死神》 无论是歌曲还是歌词都很独特 （网易云vip了不放链接了）

个人注意事项3.0→关于个人的一点注意警告 慎关

当爆豪胜己翻身抓住绿谷出久的手，把他拖上床的时候，绿谷出久其实还在发懵。

 

他身上的黑色斗篷已经换成一件干净的睡衣，手中的镰刀也安安稳稳的摆放在墙壁旁，只是他还带着那巨大的黑色羊头骨面具，遮住自己的容颜。

 

他不太习惯以前世的相貌面对自己的宿主，这让他打心底觉得不舒服，而且，他并不是人类，并不需要呼吸和睡觉，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这种睡法。

 

爆豪胜己拽着他的手，把他按倒在床上，绿谷出久仰面透过面具的眼眶看着他，房间里一片昏暗，灯光给这里蒙上一层神秘而宁静的淡紫色，绿谷出久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却能看见那双在黑暗之中不断燃烧的红眸。

 

像狼，像猛兽。

 

一只手伸过来，抬起绿谷出久的下巴，另一只手顺势去掀开他的面具。他没有反抗，微微扬起自己的脸颊，好让对方的动作更加顺利一点。

 

那混合着纸浆胶水味道的一层面具从绿谷出久脸上掀掉时，他觉得自己的每个毛孔都在这黑暗之中深呼吸，贪婪的享受着自由的舒适感。

 

他抬起头，对上那两团燃烧着的火焰，用他一直用的眼神，温柔眷恋而绵软，充满潮气，让爆豪胜己想到春雨之后的草地，一片湿润的翠色，蕴含着难以诉说的淡淡情意，一眼一眸中净是依依不舍。

 

爆豪胜己知道，这不是绿谷出久第一次用这种眼神望向他。当这个有着温柔眼神的废物无数次的跟随在他的身后时，他就能感受到这种眼神。他用这样的眼神看了他整整十二年。

 

人生有几个十二年，是掰着手指都能数清楚的数字，很多东西都物是人非，所以的存在都可能会变成一场梦，一个泡影，但这双眼睛里的爱意，从未削减过。

 

这是第二次，绿谷出久在爆豪胜己面前展露自己的容颜。那略微幼嫩的相貌在淡紫色灯光的映衬之下也多了一层暧昧的色彩，爆豪胜己却想把那双眼睛摘下来。

 

他压坐在绿谷出久的身上，也许是前世最终的归宿是一片草地，绿谷出久的身上也总是带有那种湿漉漉的青草气息，微腥却又让爆豪胜己说不出来的着迷，他迷失在这一片草地之中，不知归去。

 

“小胜。”绿谷出久轻轻的开口，眨了眨眼睛，眼波流转，“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爆豪胜己当然知道。还有半小时，在这个黑夜，踏进明天的一瞬间，他就成年了。每个人六岁时都会拥有一位守护灵，而当他们成年时，如果没有更深的牵绊，没能许下新的诺言，守护灵就会消失。

 

此时此刻，被他压在身下的、用温柔眼神注视了他十二年的绿谷出久，就是他的守护灵——一位死神。

 

爆豪胜己看着他，自上而下的注视着他，绿谷出久原本就苍白的脸在这种灯光下更显病弱，他扣住对方的手，那双又小又瘦的手在这样的春夜里也没有半点温度。

 

他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久到绿谷出久以为爆豪胜己坐在他的身上睡着时，爆豪胜己才缓缓张开了嘴巴。

 

“废久，你爱我。”

 

他的眼神认真而坚定，好像在说着某一个问题的正确答案一样。绿谷出久望上那双眼睛，没有胆怯也毫无慌张，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至极温柔的微笑，直起上身，抱住坐在自己身上的那个没有安全感的少年。

 

“是的。”他的宣告庄严而圣洁，他像一位为所爱孩子祈祷的天使一样，抱住爆豪胜己的脖子，额头对额头，表情单纯，毫无一丝杂质。“我以我的生命爱着你。”

 

爆豪胜己感受着不同于自己体温的冰凉，那张并不怎么好看的嘴唇在他的脸上落下，额头、眉心、脸颊。

 

他皱起眉头，又按着绿谷出久的肩膀把他重新压回床上。那张脸上没有红晕和羞涩，也看不出任何的恍然大悟，爆豪胜己觉得这种时候绿谷出久应该哭得稀里哗啦，抱着他的腰说自己不想离开，可对方意外的冷静反应让他明白，绿谷出久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不，对方理解他的意思，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而已。

 

“不是那种爱。”爆豪胜己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背对着灯光，绿谷出久只能看见他的红眸，“不是你那种奉献式、亲情般的、由保护欲构建而成的爱。”

 

“是另一种爱。”

 

一只手从额头抚摸到颈脖，绿谷出久能感受到爆豪胜己稍稍用力的按压他的咽喉，试图找到他同于人类的地方，听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脉搏。但可惜，他早就已经没有那种东西了。

 

“那是什么意思，小胜？”

 

绿谷出久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即使他的确也不用呼吸，他的四肢被爆豪胜己压住，每一个感觉全来自于身上那人。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前世，从楼上掉落之时被气流和狂风掐住咽喉，满腔冰凉空气，而现在，他满腔都是爆豪胜己的气息。

 

“别装傻。”

 

爆豪胜己看着他。

 

绿谷出久怎么可能会不懂，那一直以来的眼神，那柔软的好似云朵的眼神，湿漉漉潮乎乎，注满泪水和满腔爱意的眼神，他用那双眼睛看望了爆豪胜己那么长时间，他用那样的感情爱了爆豪胜己那么多年，却毫无勇气说出口。

 

他只是个守护灵。一个灵体，一个为爆豪胜己分担痛苦和哀愁的存在。他从未想过与爆豪胜己的后半生相连，因为连前半生都只是一份施舍。

 

“说你爱我。废久。”

 

绿谷出久闭上了眼睛，透明温热的眼泪从眼底溢出来，他的身体里藏着一片海洋，永远都充满泪水。他咬着自己的嘴唇，听见楼下的钟声敲打了三下，十一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

 

“不行，小胜。”

 

他缓缓吐出这样的几个字，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轻松了一半。

 

爆豪胜己看着他，用手擦去他滚烫如岩浆的眼泪，他也听见了那钟声，不剩多少时间，爆豪胜己很清楚。

 

“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一阵风。绿谷出久从来不相信会有如此温柔的爆豪胜己，但这就是事实，温柔到极点，抓住绿谷出久的心脏，让他难以逃脱。

 

绿谷出久又开始流泪，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宁愿回到那跟爆豪胜己关系破裂的时光之中，宁愿在那卡车的轮胎之下承受常人难以忍受和想象的巨痛，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爆豪胜己。

 

绿谷出久泣不成声。

 

 

他们的第一次相见其实不算多么美好。如果非要说，其实略微不堪。但在绿谷出久看来，那是一段非常、非常美好的时光。

 

美好到他想把那段时间，刻在心脏里。哪怕他没有这种东西。

 

身着黑色斗篷，举着比自己还要高上十几厘米的银色镰刀，用巨大的黑色羊头骨面具遮盖住自己长相，只露出一双翠绿色的眼睛的绿谷出久，站在年幼的爆豪胜己面前，略微尴尬的看着那小小的孩子。

 

“小胜？我是绿谷出久，是你的守护灵哦。”

 

模样略显吓人。

 

对年仅六岁的爆豪胜己来说，他这个样子实在过于可怕，绿谷出久当时完全没能意识到这一点，直到他看见爆豪胜己举起双手挡在胸前，并且后退了一步之后，绿谷出久才明白，自己吓到他了。

 

他眨了眨眼睛，蹲下身，将手中的镰刀放在地上，长长的斗篷拖了一地，绿谷出久抓着羊头骨面具的两侧，将那厚重不透气的面具卸下来，把正脸展现给爆豪胜己看。

 

按理来说，绿谷出久是不能这样做的。但他看着眼前谨慎的小孩子，总是忍不住想要去做点什么事情安慰对方。要跟他这样的死神相处十二年，他必须得给爆豪胜己留下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初次印象，他也希望爆豪胜己能喜欢他。

 

“小胜。”绿谷出久眯着眼睛微笑，双手放在膝盖上，脸上的雀斑也一抖一抖的，此时此刻的他看上去像个和善的邻家哥哥，而不是什么诡异的死神，“不用害怕哦。”

 

爆豪胜己放下了双手，迈着步子一点一点试探的走近，绿谷出久伸出手，他的手有汗，湿热一片，他尽力的让自己看上去更和蔼可亲一点，直到爆豪胜己面带犹豫的把自己的小手放进绿谷出久的手里。

 

两手相牵，这段关系也就这样定下来了。绿谷出久只是笑，爆豪胜己则好奇的盯着他脚下的银色镰刀，他看着绿谷出久站起来，走进一步，轻轻的抱了抱他，又把那渗人的羊头骨面具重新扣上，他又是那个令人惧怕的死神了。

 

“为什么要戴着这个？”

 

爆豪胜己牵着绿谷出久的手，背着夕阳朝回家的方向走。他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交织在一起，分不出彼此，绿谷出久盯着前方的影子，想起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只是沉默不语。

 

“废久？”

 

并不是有意为之，小孩子的发音多半不太准确清楚，爆豪胜己迟迟发不出后面的音节，最后索性换了个昵称，他还太小，不懂这个昵称里所带的轻蔑意思，只是觉得这样称呼那个拿着镰刀的哥哥，很方便。

 

绿谷出久被他叫的浑身一震，下意识将爆豪胜己的手一甩，举起自己的镰刀挡在身前。爆豪胜己也被他的举动吓得不轻，站在原地看着绿谷出久条件反射的动作，只觉得莫名其妙。

 

地上的影子分割开来，又显现出他们自己的样子。隔着一层面具，绿谷出久也觉得夕阳的光线好烫，烫得他几乎要昏过去，他还不太适应人类世界里的光线，他还没能对自己沉重的过去释怀，也许永远无法释怀。

 

“……小胜，不可以那样称呼我哦。”

 

他双手无力的垂下来，爆豪胜己看不清他的表情，绿谷出久眼神复杂，包含了太多太多爆豪胜己目前还难以读懂的情绪，他看着对方低着头，迈着步子走过去，又牵起绿谷出久的手来。

 

那是一双很小的手。掌心柔软，但绿谷出久知道他以后会有强大的能力，能有保护他自己的能力。绿谷出久看着爆豪胜己的眼眸，久久凝视，爆豪胜己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只是等待着绿谷出久说话。

 

像动物的眼睛。绿谷出久想着。像一只小犬，或是一只猫，他已经忘记了人类还有这样清澈的眼神，他已经很久没能见到了，他曾经还活着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一双这样的眼睛，流露着如此透明的神情？绿谷出久又蹲下来，扔掉手中的镰刀，抱住了爆豪胜己。

 

“你被欺负过吗？”

 

即使被他巨大的面具磨蹭的不适，爆豪胜己也没有推开绿谷出久。他想着绿谷出久刚才的表情，和班上同学被抢走玩具时的表情有点相似，不知怎么的，他起了一点奇怪的保护欲。

 

绿谷出久的眼睛实在太过令人悲伤，像被抢走娃娃的小孩子，只是站在原地撅着嘴巴无声哭泣着，自己擦拭着膝盖上的伤口，不敢跟任何人说，甚至还要勉强的去摆出一个笑容。

 

于是爆豪胜己也回抱住绿谷出久，伸手拍着绿谷出久的背，像他母亲对他做的那样。

 

绿谷出久没有说话。爆豪胜己身上有一股属于孩子的气息，很甜，很淡，像一朵花，或是更为轻轻淡淡的东西，飘渺虚无，那是生命的存在，是名为爱的物质。他抱住这个孩子，默不作声。

 

“那，以后我来保护你吧。”

 

爆豪胜己还太小了，他的世界里只有书里的鬼故事是他恐惧的存在，什么都不懂，他的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糖纸和英雄玩偶，他想保护这个人，像英雄会保护大家一样保护他。

明知只是童言，但绿谷出久还是笑了，他放开爆豪胜己，眯起双眼，在面具之下笑得很开心。

 

“好。”绿谷出久轻轻的说，“以后就由小胜来保护我。”

 

夕阳下的影子又重新缠在一起，他们重新站起来，朝家的方向走去。在路上，绿谷出久告诉爆豪胜己，自己戴着的面具是枷锁。是他那不为人知而又纠缠不清的过去，他不愿暴露出自己的面貌，只是因为他害怕，害怕被伤害，所以如此。

 

“那为什么要给我看呢？”

 

爆豪胜己牵着绿谷出久的手，抬起头询问。

 

“因为我喜欢你。”绿谷出久依然在笑，手里的温暖让他觉得自己好像重新得到了心脏一样，即使他的浑身冰凉，内心也空洞一片，但那双属于小孩子的眼睛还是让他觉得，自己又一次被爱着了，“因为我爱你。”

 

爆豪胜己红了脸，没有笑也没有做出其他的表情，只是更用力的抓紧了绿谷出久的手，去回应那句告白一样的话语。

 

他们走到了家。

 

 

“我是死神，小胜。”绿谷出久哽咽着，那么多的泪水，那么多的悲伤，他从来不勇敢，也从来都害怕。“我不能这样做。”

 

“老子不在乎。”

 

爆豪胜己压着他，抓着他的手按在床上，两人十指相扣，像一对情侣一样。爆豪胜己注视着绿谷出久，要他好好的面对自己，不再一味的逃避，一味的奉献，一味的自我满足式的付出爱意。他要他们将关系挑明，他要绿谷出久带着占有欲的爱他，他们之间不可能是这种亲情一样的爱，他要更为自私的爱。

 

“我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爆豪胜己低下头，将呼吸打在绿谷出久的脸颊下，灼热的。“我也不在乎你有什么样的过去。”

 

“小胜。”

 

绿谷出久又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哭，泪水源源不断的从他的眼睛中流出来，他的体内那片海被爆豪胜己搅起涟漪，所有的水都聚集在那里，然后被他哭出来，哭得一干二净。

 

爆豪胜己低头去吻他，被绿谷出久躲过，贴着脸颊擦过，他想要挣脱开爆豪胜己的手，可惜他做不到。绿谷出久哭哭啼啼，泪水从脸颊滑到颈脖，打湿他的头发和衣服，他的脖子上血管分明，只是里面没有温热的血液而已，爆豪胜己知道他的过去。

 

“小胜，我死过一次。”

 

他哭着哭着停下来，闭上眼睛跟爆豪胜己说。爆豪胜己看着他，隔着他的皮肉窥探他的心脏，但死神没有心脏，守护灵是没有心脏的。

 

爆豪胜己很想说，他知道。他知道绿谷出久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也知道他曾经被哪些事情狠狠的伤过。即使如此，他也曾在过去伤过绿谷出久的心，而这个愚蠢又笨拙的存在却一直怀着那种奉献式的爱，一直以自己方式在他的背后爱着他。

 

为什么他会这么柔软？为什么他能这么宽容，是因为绿谷出久心底的那片汪洋吗？深到能塞下所有人的恶意，宽到能包容所有人的错误，他因为这片海而努力去爱，又因为这片海而泪水不止。

 

他把所有的痛苦都藏在那深邃的海洋之中，将一片蔚蓝展现给别人看。爆豪胜己不要，爆豪胜己不要他如此这般自我折磨，他想要跳进其中，把绿谷出久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拉出来。

 

他想、他要、他会成为绿谷出久的光。

 

“老子知道，所以呢。”

 

爆豪胜己拨乱绿谷出久的头发，捧着绿谷出久的下巴，让他直面自己的双眼。他们无数次四目相对，却没有这一次来得令人心慌。爆豪胜己咄咄逼人，而绿谷出久想要一步步后退，退回黑暗里。

 

他爱爆豪胜己。爱到愿意为他去承受痛苦，却没有勇气为他接受新生。活着是一种勇气啊，那颗鲜活的跳动的生命，他应该以什么样子的身份待在爆豪胜己的身边呢？朋友吗？家人吗？还是爱人吗？

 

他只是一个灵体，一个让爆豪胜己被人看不起的死神，他真的应该为了自己的喜欢，霸占爆豪胜己以后的所有时光吗？他应该如此吗？他不傻，他应该阻止爆豪胜己，为了爆豪胜己他自己。

 

“不，小胜，你不懂。”绿谷出久感觉泪水又从他的眼眶渗出来，点点滴滴的，打湿他的头发，他的侧颈，像雨滴。他哭着，一抽一抽的。

 

“你不会想要我的。”

 

“你还有那么多的时间要去经历，我不能把你就这样绑在我身边，你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把一时的关心当成了爱情。”

 

“那不是。”

 

他哭着，抽泣着，声音却坚定，他注视着爆豪胜己，用那双眼睛，眼睛里没有星星也没有露水，只是一片黯淡，曾经有一条翠绿的河干枯在其中，爆豪胜己看着他，深深的吸气，咬着自己的牙，露出那尖尖的虎牙，像狼一样看着绿谷出久。

 

“你又不是我，废久。”

 

他喊着那个绿谷出久从来不让他喊的昵称，咬牙切齿，好像他喊的不是这个名字，而是嚼着绿谷出久本人，要把绿谷出久咬碎在嘴里，把他磨成粉末，吃进肚子里。绿谷出久看着他，说不出来话。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老子不能坚持？!”

 

他一拳垂在绿谷出久的脸颊旁边，劲风带着力道回到绿谷出久的身上，他睁大着眼睛看着爆豪胜己，泪水和话语一并堵住，不知道应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说出什么样的话。像是巨龙的咆哮，也像是恶狼的怒吼，但这不是捕食的讯息，而是爱意的宣告。

 

爆豪胜己低下头，向上瞥着眼睛，狠狠的注视绿谷出久。

 

“老子要你。”

 

“老子不管你有多少顾虑，担心自己过去的人生，担心自己是什么守护灵之类的。”

 

“给老子定下契约，作为老子最重要的人永远留在老子身边。”

 

爆豪胜己的话语坚定，字字如炮弹，砸进绿谷出久的心脏，如果他有的话，绿谷出久想，现在他一定是七窍流血，被爆豪胜己的爱意打的满身伤痕，他像个最可怜的乞丐，拿着自己的刀跟爱殊死搏斗，明知道自己打不过，却还要苦苦硬撑。

 

他又哭了，那片海又一次流出水来，源源不断的水，爆豪胜己舔舐他的泪痕和眼皮，压在他的身上，气息滚烫如火，绿谷出久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栗，他从未经历过如此痛苦又幸福的爱，每一个感受都要把他撕裂成无数个碎片。

 

爆豪胜己再一次逼着绿谷出久跟他对视，他的眼里是火焰岩浆，绿谷出久的眼里是草地春雨，绿谷出久淌了一脸的泪水，看着爆豪胜己再一次压下来吻他，无力再躲。

 

“老子要你。”

 

他坚定的重复了一遍。

 

 

长大之后，他们的关系破裂了。

 

他们的关系跌入冰点，绿谷出久看着那个曾经牵着自己手的小男孩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暗暗的苦笑，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追过去，跟着爆豪胜己走，只是，不再心意相通了。

 

因为人都会成长，过去的都是过去。

 

绿谷出久明白爆豪胜己的顾虑。他是个死神，是个面相可怕又拎着巨大镰刀的死神，因为他的存在，所以爆豪胜己会被其他人以另一种方式相待和排挤，因为他太特殊了。人都有排他性，在这样的局面下，爆豪胜己想要融入集体的想法和绿谷出久的跟随冲突，而谁都会选出那个正确的答案。

 

而他，不是那个正确答案。

 

绿谷出久笑着，内心却在滴血。他清楚又深刻的明白语言暴力和欺凌带给一个人的伤害，所以他纵容爆豪胜己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不想看着那个那么耀眼的孩子落得跟他一样的结局，可是被自己爱着的人推开又让他觉得无力。

 

他不愿想，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长大的爆豪胜己变得叛逆，将他再一次推入谷底。爆豪胜己不再与他交谈，也不再等他上下学。绿谷出久站在旁边看着光己捏着爆豪胜己的耳朵骂着，而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是一样，桌上只有已经空了的碟子，不见其人。

 

也许是没办法的事情。绿谷出久后来想，他独自上街飘过城市，每个未成年的孩子身后，都跟着他们的守护灵。天使，独角兽，还有各种神奇的美丽的存在，而他，只是个死神。令人不寒而栗，令人害怕恐惧的，死神而已。

 

他独自纠结，好不容易在那么多人之中选择了这个特殊的存在，却又一次被迫承受那孤独的痛楚。不被爱，也没有人愿意被他爱的这样一个存在，他想起上一世从空坠落的剧痛。

 

不比现在更痛。

 

而爆豪胜己一直以旁观者的身份注视着他，他的一举一动，看着绿谷出久走近又犹豫不前，站在他的面前踌躇着，好像在惧怕被什么东西所伤。

 

越是长大，他就越是恨透了绿谷出久那种窝囊废的样子，说着要守护他，表现出来的却是令人失望的胆小抗拒和后退，只会躲在那巨大的面具之后苦着脸露出恶心的笑容，何来的勇气说保护他？

 

他爆豪胜己到底是有多废物，才会需要这样的一个废物存在保护自己？他的视线冰冷又倔强，像一把利刃，对着绿谷出久的面具刺去。他从不喊绿谷出久，只把那个存在当做一团虚无的空气，让那个胆小鬼就这样在面具和黑色斗篷之下自我束缚吧，他是阳光，怎么会需要影子的保护？

 

就让那个废物就在自己的自我厌恶之中发霉吧，爆豪胜己想，连绿谷出久自己都没有接受自己，爆豪胜己又怎么可能接受他。

 

曾经说下的诺言好像已经遗忘到了脑后，爆豪胜己想不起来，绿谷出久从来不提，那个夕阳下的牵手只是一场幻觉，爆豪胜己所下的决心也只是一时的头脑发热而已，不算数的。

 

毕竟承诺只是一纸空谈，小孩子的誓言算什么呢？一个晚上就能全部一扫而空吧。

 

他们的关系就这样粉碎，绿谷出久站在原地为自己曾经受过的伤而担心害怕，爆豪胜己却只觉得他窝囊废物，被这样的一个守护灵保护是种耻辱，于是他向前冲，绿谷出久站在他的身后看着爆豪胜己走远，却始终没能鼓起追上去的勇气。

 

满地的碎片，爆豪胜己踩着它们走过，而绿谷出久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把它们拼起来。

 

他们本该就这样分道扬镳，爆豪胜己在十八岁看着绿谷出久消失在他的人生之中，享受着自由，而绿谷出久则安安静静的回到那片黑暗，在看见过了十八年的阳光之后，也应该满足继续成为一个普通的灵体。

 

他们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爆豪胜己不会再被绿谷出久束缚了，而绿谷出久经历过多少年的时间之后，又会重新成为下一个孩子的守护灵，寻找另一个愿意与他签下更深契约的人，重新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用把所有的期待全部绑在爆豪胜己这一人身上。

 

本应该是这样。

 

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他们本来也应该按着这显而易见的剧情往下走，但人生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些什么变故，而当他们还没能准备好的时候，变故就突如其来的冲进他们的生活，像一辆失控的卡车，难以控制的冲向他们。

 

或者说，就是一辆失控的卡车，差点毁了爆豪胜己的人生，又把他们的关系重新带入新的轨道。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绿谷出久冲进人群的时候其实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人的叫声刺激得他头脑发昏，他还不太适应人群，却还是坚持着站在人群之中，仰着头看着那个站在路中间已经没有办法逃离现场的少年。

 

他眯着眼睛，被人群挤得晃动，勉强冲到了前方，在看见那个少年的一瞬间，眼前是一片空白，手中的镰刀“铛”的一声掉在地上，再也没有去捡起它的力气。

 

爆豪胜己站在那里。站在街道之中。

 

爆豪胜己还没能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只能看着那辆巨大的卡车冲过来，紧绷的神经与身体本能的条件反射让他瞬间明白过来这是什么，可惊吓过度的神经并不允许他站起来，跑走。

 

压迫力让人难以承受。爆豪胜己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抵抗着根本不可能避开的卡车，时间流逝的如此之慢，将一秒拉长成数百分钟，他的生命也在这虚假的数百分钟里倒计时。

 

听不见任何声音，也完全动弹不得。面对死亡时总是难以克服本能的反应，他被压制在这里，难以呼吸，要眼睁睁的看着这失灵了的卡车压过自己的身体，活着感受那种痛楚，再在痛楚之中死去。

 

大脑里全是空白，已经不可能再去想些什么了，也不可能再去思考些什么了。他被迫迎接自己的死亡，每一次的呼吸都可能是最后一次呼吸。

 

面对死亡。

 

“小胜。”

 

不知从何传来的声音把他从这个空间之中拽出来，站在他的面前。爆豪胜己又能看见事物，又能听见声音了。人们的尖叫与喧嚣声让他头痛欲裂，那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带着那令人作呕的面具抱住爆豪胜己，挡在他的面前。

 

绿谷出久冲了出去。挡在爆豪胜己的面前。他面对着爆豪胜己，看上去像一个真正的死神一样。

 

“没关系的。”

 

爆豪胜己看着眼前依然没有停止脚步的卡车，拥抱住他的身体冰冷如铁，爆豪胜己却能想象到那面具下到底是怎样一种表情。这本就是那少年应该做出的举动，身为爆豪胜己的守护灵，为爆豪胜己挡下所有伤害和死亡，是他的分内之事。

 

绿谷出久本身就瘦弱，站在爆豪胜己前的身影更显瘦小，爆豪胜己不敢相信的是，他这个黑影一样的存在，此时此刻正在保护着太阳不要沾上鲜血。那黑色斗篷下是一片黑色的阴影，爆豪胜己看着他抱住自己的手还带着伤口，是他上周不小心所受的伤，绿谷出久同样分担着他的痛楚，无论什么方面。

 

爆豪胜己知道他不可能死，因为他就是死神。可连那些小伤口都会痛，连一点小事就会低沉的样子，一个过去的蔑称就会让他露出那种即将落泪的表情，死亡不存在，可是痛苦长留啊。

 

为什么绿谷出久能这么淡然的为了他冲出来呢？爆豪胜己看着他的面具，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爆豪胜己看着绿谷出久的身体挡在他身前，对方当张开着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时间开始流动。

 

留下的时间仅仅只有几秒。

 

“混蛋!!!!”

 

他在一刹那之间站起来，一把抓住绿谷出久的黑色斗篷，紧紧抱住绿谷出久的腰身，往旁边的路扑去。他的动作迅速，几乎是条件反射，没有半点思考的余地，也没有留一点让本能去恐惧的时间。

 

再快一点，只要再快一点。

 

他能看见那卡车表面最为清晰的纹路，坑坑洼洼的轮胎痕迹，沾上的泥土和因为横冲直撞而留下的各种划痕，还有那玻璃上自己和对方的倒影。卡车冰冷坚硬的触感让他明白自己必须选择另一个出路。

 

爆豪胜己也快窒息，喘不过气来，手臂与卡车相擦而过，眼前发白而血液倒流，他抓着那位死神的腰，紧到要把指甲掐进对方的皮肤里，去抓对方的皮肉筋骨。爆豪胜己本想要把绿谷出久从自己的怀中甩出去，那黑色的身体轻到不可思议，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做出选择了。

 

爆豪胜己紧咬牙齿，还是没有放手，让那人倒在他的怀里，两人一起朝后倒去。

 

一起触到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没有血流成河。

 

那辆失控了的卡车又朝前驶去，爆豪胜己抓着少年的腰还有点发愣，他的脸色煞白，手心全是冰凉的汗液，用力过猛的双腿几乎站不稳，看着自己与怀中的人依然好好的倒在地上，还能感觉到那不重的痛楚，还能呼吸和后怕，他被抽去全身的力气，连呼吸也快难以做到了。

 

人群哗然一片，绿谷出久缩在爆豪胜己的怀里，一语不发。

 

 

他们最终回到了家里，爆豪胜己被光己关进房间里，光己骂着他到底是有多不小心才会在过马路的时候没能看见那辆失控的卡车，爆豪胜己低着头看着自己脚腕上缠着的白色绷带，一语不发，缩进自己的被子里，意外的没有反驳。

 

门被反锁，绿谷出久跪坐在地板上，久久的注视着爆豪胜己的后背，却没有说一句话。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爆豪胜己，会抓着他的腰，想要把他扔出危险之地。

 

他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而没能注意到爆豪胜己的动静。

 

“为什么你要冲上来？”

 

绿谷出久被这句话惊到，一抬头，对上爆豪胜己血红色双眼。绿谷出久依然带着那巨大的羊头骨面具，在怪异的胶味中，从眼眶的地方用双眼看着爆豪胜己的一举一动。但那头骨实在太大了，阴影遮住绿谷出久的双眼，爆豪胜己只能看见那发光发亮的地方，却无法仔细的看清对方的眼睛。

 

绿谷出久讪笑一下，爆豪胜己看着他低下头，揪着自己斗篷的一角，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

 

“因为……我是小胜的守护灵？”他的声音听上去很雀跃，像是小孩子的兴奋高兴之情，爆豪胜己觉得这样的他才更让人觉得厌恶，自以为是的为他做些什么事情，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后果。

 

“所以那种情况下，保护小胜，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吧？”

 

爆豪胜己啐了一声，没理绿谷出久的满嘴屁话，他从床上走下来，蹲在绿谷出久面前，伸手去掰绿谷出久的面具，绿谷出久又是一惊，抓住他的手腕，阻止爆豪胜己的行动。

 

“放手。”

 

爆豪胜己声音坚决，像个命令一样刻不容缓，绿谷出久倔强的依然紧抓着对方手腕，他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勇气与爆豪胜己对抗。

 

“为什么小胜要……”“因为这个面具让老子看不见你的脸，很不爽。”

 

绿谷出久哑口无声，又看了一眼爆豪胜己的眼神，只得收了手上的力道，虚抓着爆豪胜己的手腕，再一次纵容爆豪胜己卸下他的面具，探入他的舒适区，摘下他的一部分保护膜。

 

然后，绿谷出久还是抓住了爆豪胜己的手。面具脱下来了一半，爆豪胜己看着那双又紧紧抓住他手腕的手，他看见了绿谷出久的下巴，还有那些淡淡的伤痕和不是非常明显的泪痕。

 

“不行……小胜。”

 

犹豫又坚定。

 

爆豪胜己看着那泪痕，下意识的就伸出另一只手去摸那泪痕的地方，绿谷出久条件反射式的缩了一下脖子，往后仰去，害怕爆豪胜己的肢体接触。

 

爆豪胜己看见了他揣在斗篷里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又看见了那不信任他的小动作，他默不作声的将手收回，坐回床上的一瞬间，他感觉到绿谷出久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不少。

 

“你为什么会成为守护灵？”

 

这句话在绿谷出久耳朵里炸开，这无疑是在问他，他为什么会……

 

绿谷出久抬头，隔着面具看着爆豪胜己。爆豪胜己也依然是隔着面具看他，那双眼睛很尖锐，想要剖开绿谷出久的外壳，看他的灵魂。

 

绿谷出久不说，只是咬着嘴唇，低头不语，看着自己的双手，不跟爆豪胜己对视。爆豪胜己知道自己怎样逼问也不可能逼出个什么所以然，这就是绿谷出久让他厌恶的地方之一，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就疯了一样倔强，傻乎乎的冲出去保护他又自己在面具下面哭成这个样子，到底是想要怎样？

 

爆豪胜己瞥了他一眼，翻身回到床上，不再去理会身后的绿谷出久。

 

绿谷出久轻轻的叹息，在那天晚上，爆豪胜己睡着之后坐在床边，卸下自己的面具，面对着一片黑暗的房间，用细微到不可闻的声音，讲述了一个过去的，属于一个绿发少年的平生。

 

那绿发少年本不该，但最后还是从学校的天台被人推下去。只是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所以所有人都想要逼死他。他的生活里没有出现一抹如光一样耀眼的色彩，最后一眼的场景，凝结在学校楼下的草地上。

 

绿谷出久说着，轻轻的哭着。

 

这是他害怕的最深根源，他本不是这样如暗影般的存在，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自己能像光一样闪烁，但那些伤害实在太深，深到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到底是不是一种错误。

 

所以他默认了爆豪胜己的选择，所以他怕那个昵称，怕肢体接触，一边说着喜欢又一边跑远，把真心压在手下就不会被伤了。

 

星星不能照亮整片黑暗，他也只是陷在自己的悲伤里无法自拔，又挣扎着想要给爆豪胜己一点暖意。

 

他哭，抽泣，用斗篷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翻身在床下坐了一晚上。

 

而他不知道的是，那一晚，爆豪胜己也从未入眠过。

 

 

他们的关系突然就变得缓和起来。

 

爆豪胜己会叼着面包片站在门口等着绿谷出久跟上来，他们的距离还是那样，不前不后，但至少爆豪胜己已经做出了自己的让步。

 

他们走在阳光下，道路也渲染成一片金黄，绿谷出久眯着眼睛拿着镰刀跟上爆豪胜己的步伐，看着对方悄悄的改变步调，让阳光不要照到绿谷出久的脸上，绿谷出久就很想哭。被温柔对待的感觉实在让人心里发酸，面具下的他露出一个不好看的笑脸，在爆豪胜己的叫喊中跑过了马路。

 

不只是那样。在爆豪胜己无数次试图透过那面具去猜测绿谷出久的表情时，他发觉自己不再那样讨厌这个死神了。即使那巨大的羊头骨和斗篷依然是绿谷出久保护自己的代表，即使在爆豪胜己试图去触碰绿谷出久时，对方还是会条件反射性的推开，那也没关系。

 

就像是遇到了一只流浪猫。浑身上下都是伤痕，也不知道被多少人伤过打过，已经不再愿意轻易的相信人类了。靠近一步就会飞快的跳回自己的舒适区，又在孤独的时候畏畏缩缩的跟在你的脚边一样。

 

是一种别样的感受。在不知不觉之中，人是会长大的。爆豪胜己也同样如此，他看着绿谷出久兢兢业业的保护着自己，举着镰刀的手腕也会跳出猩红色的伤疤，张口闭口叫着“小胜”又不愿意真正的袒露心扉让爆豪胜己进入。

 

爆豪胜己想撬开他的心理防线。他想更了解这个存在，这个傻里傻气的死神，这个满脑子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的家伙，这个动不动就像一只受惊兔子的守护灵。

 

他想抚平绿谷出久过去受的伤。哪怕他曾经是被人遗弃，被人伤害过的流浪猫，现在他在这里，绿谷出久再也不是那种需要看别人眼色行动的存在了。他想要绿谷出久在他面前能够卸下那无用的面具，能够依赖他，信任他。

 

无论经历过什么事情，是不是走错过路，爆豪胜己依然是那个曾经在黄昏下看着绿谷出久要哭不哭的样子，拍着对方后背说着要保护他的孩子，永远是这样，他不会变。

 

他想起那个黄昏，拥抱绿谷出久的经历映在眼前。绿谷出久那落寞的表情也历历在目，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记住这么久，就如同他从未遗忘一样，所有的故事在开始的那天就已经写好了结局，而他，也走上正轨，想要保护绿谷出久。

 

这是什么样的感情？

 

想保护一个人，想去了解一个人，想让那个人在自己的眼前可以随意的活着，不需要看人眼色，不需要担惊受怕，不需要在缩着脖子过日子。他过去的伤，爆豪胜己愿意用更久的时间，更长的耐心，一点点的全部抚平，让绿谷出久不再为此痛苦不已。

 

不再害怕任何的肢体接触，不再需要用面具和斗篷伪装出一个笑容，绿谷出久可以在他面前哭泣，愤怒，可以做任何的事情，他不再是那个流浪的孩子了。爆豪胜己想，如果他曾经能有那么一瞬出现在绿谷出久的过去里，他会将绿谷出久保护在自己身后。

 

就像面对卡车时，绿谷出久的奋不顾身一样。就像他对待自己一样。

 

是感激吗？是爱吗？是喜欢吗？

 

爆豪胜己其实不清楚。

 

在日子一天天过去的时候，在爆豪胜己升上高中，对绿谷出久越来越温柔的时候，在那个十八岁的界限越来越近的时候，爆豪胜己突然明白了那是怎样的情感，灵光一闪，心里的所有种子都发芽。

 

他决不失去绿谷出久，永远不。

 

所以他在今天，在最后的时间到来之前，找绿谷出久要一个最后的答案。

 

那个双方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可能这都不算一个亲吻。

 

爆豪胜己只是轻轻的用嘴唇贴着绿谷出久的嘴唇，他们四目相对，爆豪胜己的气息让绿谷出久觉得自己好像有了心脏，不然为什么胸膛里似火一样燃烧？幽灵的脸看不到红晕，爆豪胜己退后，给彼此又留下一个适当的距离。

 

“我知道你的过去。”爆豪胜己的表情意外的诚恳，他看着绿谷出久，抓着那只冰凉的手，轻轻磨蹭上面的红色伤疤，温柔得不像他，“那天，我并没有睡着。”

 

绿谷出久知道他说的是那一天，他讲述的那个绿发少年的故事，就是他自己的故事。绿谷出久又呜咽起来，抽泣不止，爆豪胜己把他从床上捞起来，抱进自己的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像小时候在黄昏里做的一样。

 

他从那时开始，就许下心愿要保护绿谷出久。虽然这诺言被他遗忘，但未来可期。

 

“我不在乎那些过去。”

 

爆豪胜己捏着他的下巴让绿谷出久抬起头，他将绿谷出久的长袖撩起来，那左臂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和伤疤，狰狞又恶心，爆豪胜己温柔的看着那些伤疤，顺着一路吻了上去，像是在吻什么独一无二的珍宝。

 

“由我来抹去那些回忆。”

 

他说着，又吻了一下绿谷出久的脸颊，把这个人再一次包裹起来，锁在自己的怀里。

 

“我会抚平那些伤痛，和令你痛苦不堪的过去。”

 

绿谷出久抓着他的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是第一次被如此对待，一直以来他都是单方面的奉献爱。如今被所爱的存在这样爱着，绿谷出久只觉得心里火辣辣的暖意，伤口不再疼痛，有个看不见的地方明朗了起来，那些斗篷面具和镰刀，也可以一并扔下了。

 

“所以，留下来，废久。”

 

他咬着嘴唇，抱着爆豪胜己的脖子。他有多爱他，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可以为爆豪胜己承受多少痛苦，感受多少酸楚，他要依赖这个人吗？全心全意无保留的为他留下来吗？

 

活着很痛苦吗？会比掉下楼的时候痛苦吗？

 

“……呜……”

 

爆豪胜己拍着他的背，声音轻柔。

 

为爱死不算什么，死了是一种解脱，难得是你能为爱而活。因为活下去才是艰难的那部分。

 

房间里没有声音，而此时绿谷出久突然抓着他的肩膀，两个人额头抵着额头，爆豪胜己看着他五官都皱到一起去，样子并不好看，满脸都是干了的泪痕，眼圈都是红的。

 

绿谷出久哽咽的，抽泣着，断断续续的才连成一句爆豪胜己能听得懂的话。

 

“那……那我、我这个爱着你的……死、死神……应、应该以什么样的身、身份待在……待在你身边呢……”

 

爆豪胜己拭去他的泪水，露出一个过分温柔的笑容，这是绿谷出久第一次看见他笑，有些不可思议。

 

他又吻了绿谷出久，绿谷出久试着去回应他的这个吻，在最后的时间之中，绿谷出久抱住这个自己那么爱的存在，为爆豪胜己留了下来。

 

“以后不当死神了，那就当我的爱神吧。”

 

【End】